在哥譚發生意外是家常便飯,這座城市破碎了再修補，修補了再破碎，好像那些蜿蜒在墻壁上的裂縫,每一道之中都裹著濃濃的硝煙。

直升機的聲音在他們的頭頂掠過，市政府已經派出了特殊部隊來平息事件,只可惜這群變種人裏三個中就有一個是不能碰壞的‘金蛋’,裝載著武器的直升飛機左右瞄準,也總是要被耳機裏的指揮部叫停，後臺的指揮人員看著屏幕上傳過來的實時影像,對著每一個識別出來的人頭像擦冷汗,武裝設備的等級一降再降,從火箭|炮到子彈,最後換成□□。

官方記者擠在直升機艙中,迎著半空迅猛的疾風大聲對著鏡頭講解目前的情況，地上面的武警與變種人們互相攻擊著,到處是劈裏啪啦轟隆隆的巨響，看起來跟某些游戲峽谷裏的大亂鬥一般,五彩斑斕,火焰夾著冰霜,狂風伴隨利刃,獸形的變種人速度迅猛,子彈被堅硬的肌膚彈開……現場一片混亂。

蘭德爾打架一向是赤手空拳,再加上他在來的一路上收集夠了足夠多的‘情緒’，這會兒雖然腦袋被四面八方嗡嗡散發出來的混沌感攪得暈乎乎，但神志卻很清晰，仿佛思想與脹痛割裂了開來變成兩半獨立運行著。

“路線已經連接上了，”迪克對他說,指了指蘭德爾耳朵上的無線耳機，“紅羅賓會提醒你的，應該還有B、蝙蝠俠……如果遇到了什麽事情就叫我，我會聽見的。”

“喔，”蘭德爾又去按了按耳朵上的通訊器，把它塞得更緊了些，防止等會兒一不留神就掉下來了，接著又揚眉對迪克說道，“如果打不過了你也可以喊我，你男朋友我還是很厲害的。”

迪克正在檢查手|槍裏的子彈，不到必要的時候他不會用槍，即便是用了也不會打到致命的位置，但以防萬一還是要檢查一下在他車裏放了好久的警|槍會不會出什麽問題，以防一會兒炸膛了，聽到蘭德爾說的話，擡眼看了看他，笑道：“是啊，你厲害死了……真的不穿防彈衣？”

“只有一件，你套著吧。”變種人擺了擺手，轉過身活動了一下肩背，銀亮的耳環隱隱反射著一點亮光，他嘀咕道：“我可舍不得你受傷。”

地面濕漉漉的，細碎的石子與鋼筋砸落在青石地上，這裏原來是個大廣場，前兩天蘭德爾還帶露拉來逛過，但現在已經變得一片狼藉了。濕冷的空氣裏夜風裹挾著細雨，讓他的長裙裙擺粘在了腿上，不是很方便，蘭德爾低頭思考了幾秒，伸手將膝蓋以下的布料扯掉了，灰色的長裙這下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蘭德爾為了出門方便，穿的還是運動鞋。

“蘭達？”嘈雜的電流聲轉過，一個清潤的聲音在耳機裏輕輕叫了聲蘭德爾的名字。

“嗨，提姆？呃，現在叫你紅羅賓比較好？”

蘭德爾的視線穿過前方的坑坑窪窪與飛揚的塵土，落在遠處那棟高高的建築上，那是個商務寫字樓，迪克說小醜現在就在那棟建築中，他問道：“現在我該怎麽做？”

“……紅羅賓就行，”提姆一腳踹昏了一位撲上來的變種人，確認了一遍這一區域再沒有其他清醒的變種人之後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夜翼和我說過你的能力，我們現在需要盡快趕到寫字樓裏，最多的那一部分毒氣應該會從這裏擴散出去，如果我們沒猜錯，控制器也在那兒。”

“我明白了，但要實行這麽大的範圍我只能拖住一會兒，大概……不到兩分鐘，你們可以嗎？”

武裝直升機試圖進攻小醜所在的建築，但有一部分能夠飛行的變種人同樣也在反擊。

“足夠了。”低沈而冰冷的金屬嗓音就像是貼著他的耳朵發出來的，有種叫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怪不得哥譚的罪犯們提到蝙蝠俠就會被嚇得發抖，大半夜聽到這樣的聲音後被暴揍一頓就像是會發生在驚悚片裏的經歷。

“好吧，那我要準備開始了，請你們都平覆心情，別太激動……也別太抑郁，在這麽大的範圍之中我的‘識別系統’可沒有那麽靈敏。”蘭德爾話音剛落，就往中心沖了過去。

他的速度很快，長裙的後半截裙擺在空中搖搖晃晃，一下子就變成了迪克眼裏的遙遠背影。蘭德爾穿過警察們用警車組成的防禦線，還和站在其中被他忽然出現嚇到的路易打了個招呼，“你們等會兒別打到我啊。”

“……你誰啊……”

沒認出他的路易茫然地張了張嘴，只覺得這個莫名其妙忽然出現在戰場中的漂亮女人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但都沒等他辨認清楚這是誰，蘭德爾一下又竄走了，只給他留了個被灰色細線綁住交織著的白皙後背。

想要讓他的變種能力在這麽大的範圍內發動，就不能像以往那樣草率了，在場的人有這麽多，還有很多只是他能感受到而看不到的，所有人的情緒加起來攏共也就那幾份，他可做不到像儀器一樣精密。但他先前在布魯德海文時就發現過這類新變種人與普通之間的區別，只要他接觸到其中一個變種人就能更加精確地分辨出在場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蘭德爾這樣不管不顧地沖到了最中心。

因為他的出現身後的警察們槍聲停息了幾秒鐘，因為他們都不知道這個穿著前衛的女人是怎麽出現的，但她好像也不是變種人那一邊的，仿佛剛從某個雜志拍攝現場跑出來，手臂看上去細細白白的，一拳砸下去卻能將距離她最近的一位能夠發出音波攻擊的變種人打得在地上滾好幾圈。

發出聲波攻擊的變種人喘著氣從地上爬起來，雖然眼中沒什麽神采，但能從他的表情中卻能感受到強大的憤怒，他正要張開嘴攻擊，蘭德爾的身影就已經閃了上去，手疾眼快地掐著他的下巴把變種人的嘴巴合上了，修長的五指極具觀賞性，這會兒卻用力地捏緊了對方的臉，把人一把掄在了地上。

“你要是亂動，我不保證等會兒你的脖子不會被扭斷。”

變種人在他的手下驚恐發出‘嗚嗚’的掙紮聲，蘭德爾垂著眼睛盯著變種人看，逆光的位置只能看清他顏色越發幽深的藍眼睛與微微向上翹起的紅色嘴唇，他的聲音溫和，手上卻用著不容反抗的力道把人鉗制在原地。

蘭德爾閉上眼睛，感受著對方情緒之中那股熟悉的混亂與混沌感，慢慢地將自己能力的範圍擴大，周圍的觸感與聲音也就變得更加敏感了些。

耳機之中細微的電流聲、空氣裏糟糕的機油與泥土的腥潮，雨點砸在地面的聲音，遠處變種人跑動時給地面帶來的震動，還有他身後驚疑不定的警察、手|槍子彈上膛的清脆響聲……這一秒似乎被拉得無比冗長，但接著下一秒，一股強烈的氣浪就以蘭德爾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翻騰而去，距離他比較近的那些人險些被吹了個跟頭。

憤怒是不能出現的，那只會讓變種人更加有鬥志，但悲傷與恐懼足夠多，能夠讓人腿軟使不上勁兒。

天空中的直升飛機往他們的方向靠近了些，實時轉播的攝像機從高空對準地面，拍下了那些原本還驍勇善戰的變種人一個接著一個像多米諾骨牌那樣軟倒的一幕。前線記者發出了不敢置信的聲音，目瞪口呆地看著地面上的情況。

“現在……呃，現在突然……哇哦，現場突然出現了一位女士，她、她不知道用了什麽能力把那些發瘋了的變種人都搞定了，從鏡頭、你們能看到嗎！從這邊到那邊，剛剛還很精神的變種人都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有幾個飛在半空中的變種人忽然栽了下來，還被武裝直升機裏的部隊軍人救了上來，不至於一不小心摔死了，手銬鎮定劑和麻醉噴霧一個不落，全都用上了，趁著人沒有醒過來把人控制在位置上緊緊扣住。

“只有兩分鐘，快點。”蘭德爾皺著眉，明明是下著細雨的夜晚，晚風穿過他的身體，濕乎乎的緊貼著他肌膚的布料被風這麽一吹，又冷又粘膩，但是他的額頭卻已經滲出了一些冷汗，垂在一側的手指發著抖，大腦高速運轉著讓他有些惡心和反胃，空蕩蕩的胃部開始絞痛出現針紮般的痛楚……他晚上好像就只吃了幾口迪克買來的可麗餅。

隱隱約約聽見耳機裏迪克在輕輕地喊他的名字，他手下的變種人已經昏了過去，蘭德爾收回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前發黑看東西總有重影，蘭德爾按了按眉心，開口說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蘭德爾深呼吸了幾口，慢慢地緩了過來，他轉身往後方的警察那邊走去，所有呆滯的警員木木地端著槍，無意識地指著他，蘭德爾視若無睹，慢吞吞地往他男朋友的前前搭檔路易所站著的方向走過去。

“我要是你們，絕對不會浪費現在的時間，等著他們恢覆過來。”

蘭德爾懶洋洋地說，領頭的隊長馬上反應過來，招呼其他人一起先把附近的變種人控制起來。

蘭德爾站在路易的面前伸出一只手，“給點吃的，餓死了，我知道你會隨身帶小餅幹的。”

“呃……蘭達？等等……”

路易不知所措地楞了幾秒，才通過有些熟悉的嗓音和精致的眉眼辨認出這是自己警局一起過來的那個小變種人，接著才突然聽懂了他話裏是什麽意思，慌亂地伸手在衣服口袋裏摸出了一小包餅幹，“……可能有點碎了。”

蘭德爾伸手接了過來，對路易笑了一下，雖然他的妝因為天氣有一點點的暈開，但絲毫不損那幾乎能殺人奪魄的美麗，破損的長裙與濕漉漉的貼在臉側的發絲也只是讓他的眉眼間多了幾分風塵的韻味，他剛剛觀察了一下這邊的人，除了GBPD的人，他們BCPD的警員幾乎都在，除了塞勒涅的身影他似乎沒見到，不過考慮到塞勒涅只是審訊隊的，蘭德爾猜測她可能先行撤離了。

“謝謝。”

他晃了晃手，轉身往小醜所在的方向過去，一邊扯開餅幹的包裝袋，毫不在意地將碎得掉渣的餅幹往嘴巴裏一塞，胡亂嚼了幾下就咽下去安撫他餓得發痛的胃部。

“你先過去，”蘭德爾對通訊器那頭的迪克說道，“我馬上就過來。”

寫字樓周圍的變種人數量眾多，蘭德爾也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存量只能拖住他們一會兒的時間，準備從這邊走到寫字樓的一路上見到一個打暈一個，這應該比變種能力靠譜一點。

羅根以前教他近身搏鬥的時候，就告訴過他很多從什麽位置能夠快速讓人昏倒的小技巧，在這種情況下就很能派的上用場了，不過變種人的恢覆能力確實很不錯，意志力比較強的那些變種人被蘭德爾抓著腦袋往地上一磕，直接砸昏了過去——當然，因為這些畢竟是對方抓過去的人質，蘭德爾下手還算輕，額頭上被磕出來的紅腫估計沒幾天就會消退。

“成功進入建築。”紅羅賓在那邊報道，接著是夜翼，然後是蝙蝠俠低沈的嗓音開始簡短地描述任務，蘭德爾一邊聽著，一邊將沿路的變種人都砸了遍，像個沒有感情的打人機器。

一個沒有聽過的溫和的女性嗓音在他們說完之後出現，清楚地陳述：“我已經黑入了這棟建築的電子設備中，小醜在頂樓，稻草人暫時沒有蹤跡……完全掌控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門禁已經都打開了……泰坦小隊出發解決北邊的毒氣彈和變種人，預計十分鐘後X戰警們將到達哥譚。”

皮特羅他們要過來？蘭德爾分神想了一會兒自己和X戰警的學長學姐們有多久沒見了，頓時心情明朗了不少。

等晚上解決完事情，他還能帶上露拉和他們去蹭一頓宵夜，順便把迪克介紹給他們——哦，等會兒要記得和露拉打個電話，讓她在酒店裏好好呆著，千萬別亂跑出來，迪克說過他們酒店的安保系統還是很完善的，連地下防空洞都有。

在蘭德爾距離寫字樓只有一百多米的距離時，一輛囂張的紅色摩托從馬路的那頭開了過來，距離蘭德爾沒幾米的時候，減速的摩托忽然一抖，車上的人像是沒平穩自己的身體，險些從摩托上摔下來。

“草！”

蘭德爾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他，“你怎麽回事？這麽著急和我炫耀你的新摩托？”

但是他這一扶，讓人也跟著抖了抖，紅色的頭罩慢慢擡起來，語氣裏有著咬牙切齒的氣憤，“……你對我做了什麽？”

雖然這是在生氣地質問，但這嗓音怎麽聽怎麽像是要哭了，“哎……你別哭啊，我不就扶你一下嘛，大男子主義連這都不行？”

傑森氣得又想從嘴巴裏蹦出臟話來，但又怕自己一個激動，眼淚開始流下來，於是一把甩開了蘭德爾抓著他的手，“別碰我！”

蘭德爾眨了眨眼，才想起來他的變種能力一直都沒收回去，接觸到他的人如果被他識別為變種人就會自動將悲傷、痛苦的‘情緒’傳遞過去，傑森恰好……有點神經病（有的時候），他身體裏的那股混亂和變種人很像，可能剛剛一不小心就把傑森也認為是攻擊目標了。

蘭德爾訕訕地收回手，往後退了幾步，“不好意思啊，你出現的太突然了，我沒反應過來。”

傑森不說話，蘭德爾感覺自己聽見了他細微的吸鼻子的聲音。

“你需要紙嗎？”

“我不要！”傑森抗拒地抓起槍。

“那沒事了，”蘭德爾點了點頭，“……正好我也沒有，一起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紅頭罩：你是有什麽毛病嗎？

晚安！

完結還要一段時間，我只是說要開始收尾了！

和老板們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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